2012年1月30日星期一

远书(二十四)

似乎,又回到从前频繁通话的状态。或许,我的发烧在其中不无助力。

年初二凌晨。
初二夜直到1点。其间,提及英国剧集Downton Abbey.你一反从前作风再次向我推荐。
初四夜的短信问候。
初六凌晨的电话匆匆。
初六夜返家,安顿妥当后的一宿畅谈,直到凌晨4点半。有Fingersmith剧情硬伤的探讨,有对Sarah Waters的笔功之赞叹,有Downton Abbey人物及其花边新闻的八卦。
初七的午夜,从稍作问候演变成另一宿畅谈,直到凌晨4点。有对你我parenting的比较,有对彼此observation的share,最后还无意中成功调了一下你的胃口——关于你自己对我那年暑假西红柿炒蛋的评价。不告诉你的另一个理由是,欢声笑语下的深心处,有那么丝因你的不复记忆而起的酸楚。

这几次的通话,天南海北的,很酣畅。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如此放松的与你沟通,不再抵触曾经抵触的话题。你似乎也有些微的改变,譬如推荐书籍和影视,分享观后感等等。

似乎,start over并不是想象的那么难。似乎,中间横亘的这几年,消失无踪。

但为何,挂断电话的我,从幸福的云端坠落的我,躺在黑暗中的我,还能听见那些绝情的字句碾过心脏的声音?还有泪水从眼角滑落,湿透枕巾?

又为何,来自胸腔左侧的疼痛,又开始发作,而且,绵绵不绝?

2012年1月23日星期一

远书(二十三)

梦里梦外,设计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,唯独遗漏了这样的再见。

相见、执手,还能“云淡风轻”的微笑问好,仿佛中间,没有漫长的四年,没有“骨纵相思寸寸断”的诀别,没有梦想的破碎,没有泣血的心碎...肝肠寸断的哭泣,也一直压抑到酒醉之后。

是你,给我天堂也给我地狱。

从前,你知我甚深。士为知己者死,这或许是我对你的爱自燃到不可收拾的原因罢。人际很少,牵连很深的我,遍顾人世,也只得你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。于是乎,心激昂时想寻你;心低落时也欲寻你,渐渐地,投罗网,作茧缚,为你,伤痕累累;为你,除却巫山不是云;为你,衣带渐宽也不悔。

时至今日,你可还知我一如既往?

我欲书写以断念,可这孤恋的负债,亦变成蔓延数字海洋的思念。

我真爱你。可是我又该如何爱你?每一次,下定决心要离你更远,再见,都是想靠你更近。但即使我这样和你近在咫尺,还是那样绝望而彻底的可望不可即。你曾经,那么狠狠地推开了我。

你又问我是否要你的密码,我的决定还是“NO”。我也知道,这一次say no,不会再有second chance。也许,真的从此不能再见你的文字,再难走近走进你的世界。所以我会犹豫不决,所以你不问,我不提。也是为你我再争取多那么一点点时间。

我亦感觉到你的心伤。但请体谅我,也原谅我,远远没有能从那几场身心重伤中复原。我的痛太深,我暂时也只能选择保护自己,至少不要那么鲜血淋漓。

除夕夜,临睡前,翻出新耳机,又左右摆置一番,只望能在第一时间接听电话,以最迅捷的速度带上耳机。只是,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的,无声无息到午间。懒懒地躺在床上,脑中走马灯似的,想起09年的春节,意料之外的通话,那样伤痛无措的对话,以及其后多米诺骨牌般的变化...

新年第一天,喉咙火烧火燎,发冷,浑身酸痛。发烧的征兆开始一一出现。真想,听听你的声音。遥想,你此时在课堂上的侃侃而谈...

2012年1月21日星期六

答问 - 《香草山》

断断续续,终于在一个午夜小眠后读完此书。

最初发现此书是在台湾信义诚品。踌躇良久,还是被你的话影响,决定将有限的行囊空间留给台湾本地作家。后来,就去图书馆寻获了此书。年前休假,带回家准备一气呵成的,孰料一场意外重逢,带来仿若2012玛雅末日般的天翻地覆外,也中断了此书的阅读。年后又一直忙,公私兼顾下,读书进度一拖再拖。

午夜聊天时,你曾问我此书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什么?彼时略微思索后的答案是迥异于书中女主角对于扬州的感受。无巧不巧,她来自一个我们如此熟悉的地区。感受的差异,是居于其城与路过其城的差别所致:居于其中者,自然能深入到城市的腠理,与城市共呼吸,同生长;路过者,哪怕再多次,也只能浮光掠影的观察;何况我的路过,也不多。读的时候,互为映照的,多的反而是记忆所及你的讲述。毕竟,你在那个城市曾经生活过。

你又笑我年纪一把还能津津有味的看别人的情书,我本能的想反驳,急切下答曰此情书非彼情书,概是非典型性情书也。怎么非典法?反射弧总是很长的我一时难以找到argument,也只能含糊而过。挂断电话后,一如既往的,脑中开始纷纷涌出这样那样的辩词,譬如书中所涉风月极少,谈的多的,是文学殿堂中一对对携手相伴的伉俪,鲁迅、许广平,王小波、李银河,沈复、芸娘,萧红、萧军,李敖、胡茵梦,柏杨、倪明华,哈维尔、奥尔嘉...显而易见,他们的role model是俄国十二月党人与他们坚贞不渝的妻子。

但真要深层次的挖掘下去,更多的是窥探欲作祟,驱策着我阅读这本以真实的情书构建起的小说。副作用就是,我会不断推人及你的联想到你们的两地书,揣摩着,疑惑着,感慨着,那会是怎样的内容和情感!再想想当年你我的两地书,因了我的浅薄和狭隘,内容太局限、单薄,无怪乎,他也只有他才是你真正认可的唯一之灵魂伴侣!

宁萱提及的一句话,我心有戚戚:深知其缺深受其苦仍痴情不改,那就是真爱了。所以,我爱,这样的称呼,我会一直呼唤下去。你听得到听不到都不重要。

2012年1月11日星期三

远书(二十二)

夜聊中,你向我offer被保护起来的blog的密码,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。你问我原因,我梗在那里。

是啊,为什么呢?这么渴望阅读你的文字,哪怕它们会带来锥心刺骨的疼痛,为什么,我要拒绝呢?

可是,又要我如何告诉你,听见的刹那,如潮水般涌来的酸楚和哀伤?那一次又一次的关门,仿佛狠狠掴在脸上的耳光,掴去我所有的信心与勇气。即使渴望依旧,我又怎么能够去接受你的“施予”?——如果你根本没有那样急切的渴望与我分享,让我了解你、进入你的世界;如果你仅仅是出于怜惜我,不忍于我之前“凄凉”的closure statement之故,我拒绝重复我们之前的pattern。还要我如何告诉你,你曾经用冷静到近乎残酷的理性,在我狂野的爱恋中,留下了怎样难看的刹车痕?!更要我如何告诉你,当我用鼠标滑进你搭起的文字殿堂时,那些标准字体,难掩你书写它们时流动的情绪,也一一刺痛我的双眼及抖颤到想要尖叫的灵魂。

人,总要到了关键的时刻,才会放弃那种着魔的感觉。我就那样被你强迫着,“放弃”了对你文字的迷恋,“戒除”着对你文字的瘾。那个被你邀请的人,那个能第一时间看到你的文字的人,的而且确,与你拥有比我更私密的情谊,我只能远远的、深深的,艳羡嫉妒。而我,也只能籍此强迫自己与你保持距离,不再有深度的灵魂告白,只回应着一些细枝末节的琐事。从此无缘接近你的灵魂,一字一句推衍言简意赅的字词背后隐藏的情绪,没有了自作多情,避免了灾情惨重,也失去了喜悦赞叹的瞬间。

就这样吧。再不甘不愿,再不舍不忍,我决定,放过你。放过我自己。也放过我们可能的未来。

2012年1月2日星期一

远书(二十一)

2011年的最后一天,风云突变。

早上被同学电话催醒,约好晚上二度聚会的时间。朦朦胧胧中提醒他还有一个同学需要邀请。于我心,也想见见她,或许能听到一星半语关于你的消息。从前总是避免这样的旁敲侧击,只是卯足了劲搜寻你的网络踪迹。而今既已决定不再上穷碧落下黄泉,总还是渴望知道你的片翎只羽,只要我不主动问及,也不算食言。

电话再度想起,是她。比我预料得早得多的提及你。很惊讶,但心里已经猜到答案,一追问之下,果然如此,你还是按照既定行程回了家。我们,居然就这样,在一个城市了。时隔四年之久。

表面平静的去洗漱,心里早已波浪汹涌,不是气恼,不是愤怒,还是那种灰到极点的伤心绝望。一而再,再而三,让我如何再继续相信你?!脑中很少出现画面的我,居然也会清晰“看到”对你毫无保留的信任渐行渐远。当下的那一刻,我以为,再没有以后。

洗完头,看到你两条道歉的短信,除了apologies没有任何解释。瞪着屏幕半天,怎么办,怎么办,已经鼓噪得震耳欲聋。挣扎到要分裂,突然决定放弃,将所有感受搁置一旁,见你一面,做个了结。电话里,你问我想清楚没有,我虽然是答有,不用想也知道根本想不清楚。恍恍惚惚地想,若是那未眠的前夜,思念喧嚣的昨夜,理智失守的话,收到短信或者电话的你,又会如何应对?

然后就是等待,看着时针一点点走向约定的时间,心也越跳越快。走在路上,近了,近了,终于看见你站在那,我居然不敢正眼看你,居然说不了任何话,就那么逃避地低下头,与你身边的小人儿打招呼。后来,在大堤旁,小公园内晃了一个下午,千头万绪,从记忆里汩汩而出,淹没我的声音。没有叙旧,聊的,多是零星点滴的现状。偶尔会偷觑你久违的容颜,更多的是默然地观察着你们俩的互动,看着小小人儿的自娱娱人,心酸,心喜,心疼,心痛...说不清,道不尽的林林总总,百转千回;想不清,看不明的我们的以后。明知会迟到,却不愿离去,也不知这一秒,是否是相见的最后一秒,直到铃声响起,才匆匆而去,一紧张,居然都没和你照面道别。

上了酒席,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,心里茫茫然地想着你。借着敬酒的由头,爽然的一杯又一杯地饮尽,倘若每一次举杯饮尽的,是那些流水般的哀伤该多好。很快,头明显地晕了,然后再有知觉时,已是躺在医院床上在众人环伺中挂盐水了。之前的唯一印象,是对着她一直说:不要让你知道。环视一周,心下歉然,而且为自己的失态脸烧得厉害,不停的道歉,坚持要回家,其间还穿插着一遍急似一遍的铃声。不敢接听,怕一接之下,彻底崩溃。

被扶持着回到家,刚进家门,铃声又执着地在响。接了,听到你的声音,我就委屈地象个孩子一样哭起来,母亲被惊动,推门进来,来不及躲藏的我,就那么泪流满面的暴露在灯光下。还好她没深究,让我去洗了脸。脱了衣,上了床,继续与你讲电话,直到头疼欲裂,哀求着你让我挂断。这一段对话,我不复记忆,依稀记得自己还很平静地与你提及Amsterdam的红灯区橱窗女郎与天鹅群的丑美辉映,仿佛记得自己拼尽全力,才没有对你说“好羡慕他”。新旧交替的年,居然这样跨过。

早早醒来,只觉口腔内满是异味,且干渴无比。想到昨夜自己的可能丑态,叹气不已。多年“修炼”,一朝破功,还是在一帮陌生的同学面前!最想见的,还是你。想知道昨夜自己有没有乱说话,想什么都不说,继续与你晃上一天。打你两次手机未接,担心还是猛增,咬牙打了你家电话,知道你在洗头,不是因为别的什么,一颗诚惶诚恐的心,才算落将下来。如笼中困兽暴走数圈,听到铃声才算消停。约了出来,继续去河堤晃,这次,只有我俩。

走在枯草丛生的大堤旁,一如5年前,只是物是人非,情不可堪。随意的聊,有人事,有书籍,唯独不想触及两个人的前尘往事。去吃午餐,我还在宿醉的晕眩和胃的难受中沉浮,只是看着你一个人慢慢的吃。边聊,边怔忡着。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你的脸看,也不敢与你对视,眼神于是逡巡在你的衣服,手表,一直到双手。你的手表还停留在你来的城市的时区,是不是,你也在思念着你的离人?!你的手,纤细白皙,与你的身体骨架并不相称,想起若干年前你身体不适,我手足无措坐在床边摩挲着你手的事情,也是从那时发现,你的手,原来很漂亮。我瞪视着,想要从中寻找到你当年猛力捶墙自虐时的痕迹,心里的疼又在泛滥。慢条斯理,一直吃到人家打烊才离开。再转去大堤,时间已经不多,我又要去赶另一个场子。你要陪我一起去,怕她们的言语触犯到你,我一遍遍拒绝了,虽然心里很渴望分分秒秒与你共度。此时,根本不敢想父母,想自己此次休假的目的,自私不孝,已是被我发挥到极致罢。

焦躁不安地与老朋友们聚到晚饭结束,赶回家,和父母说了明晨搭你车一起走的事,给了父母钱,又匆匆赶去你家。约了你再出来,天冷,你又瑟缩着,我们改道去了茶座。与你对面而坐,方便更好地端详你,却也有胆怯得不顾对视的时候。也许是夜的缘故,也许又是离别在即之故,谈性都没有白天浓。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你读书教学的事,看着你沉郁的样子,看着你低头拭泪的样子,我心又如刀割。想要拥你入怀,又没有那胆量。坐到你身边,不顾你的挣扎握住你的手,始终口舌笨拙的我,同样被忧伤淹没的我,自然也无从安慰起。你的电话响了数次,你不动,我的心却痛得更厉害。

坐到人家打烊,送你回去,整理行李,一直到上床,手机都很安静,以为就这样了,谁知又出人意料地响起。无法入眠是正常的,两个人就这样窃窃私语,你也提到要深挖当初写下那些伤透我心的话的context,设法弥补对我的伤害。我拒绝了,说出的话,泼出的水,重要的,已经不是当初的context,而是那些话的的确确是你当初的真实心情与想法,那就足以让我碎成一片片的心永远无法愈合了。更何况,其后的事态发展,固然有它的阴差阳错,但也一再验证了你话的真实。将此搁置,你提及我酒醉后的嚎啕大哭,如一把锯子在慢慢撕扯着你,说起也只有那时,才能听到我埋藏深心处的话。我也对你一一道来我所观察感受到的你的变与不变。其间,还有大段的沉默,只有电流声嘶嘶做响。就这样,夜一点点流逝,你的闹钟响了。你起床准备,我趁机伸展了一下僵硬的手臂,也起床准备启程了。母亲起来边帮我准备早餐,边埋怨我此次便车搭的不好,要我取消,她又何尝知道我的真实意图呢?!

上了车,手在衣服下一直相牵。你倚着我闭目假眠,我悄悄悄悄的一点点一点点接近你更多更多。鼻端一直萦绕着你的香气,纳罕着从何而来。后来,觑准机会埋进你发丝,原来是发香。可惜你多动,所以那样亲密的姿态,时断时续,不无遗憾。三个多小时的车程,眨眼而逝。机场已经在望,也意味着离别的时刻更近了。表面不动声色,心里是揪得更紧了。陪你们check in完,当年送别时的咖啡座也遍寻不见,只得在Burgking候机。食欲全无的我,一直喝可乐,看着你俩的互动与对话,自己什么都不想讲。小小人儿很兴奋,临上机还为我画了一副像。时针终于指向告别的时刻,送你们到安检入口,你不顾我僵硬,拥抱贴面作别。拘束的我,虽然那么渴望,双手却只是松松环着你,不能如愿将你拥得紧紧地,一直到骨子里。

慢慢走去坐地铁,想要到人群中取暖。人潮汹涌,心底泛出的寒冷,寂寞和茫然象潮水一遍遍冲刷着着我。以后呢?以后怎么办呢?这样的意外之聚,将我之前渐渐又清晰坚定起来的决心砸个粉碎。我也没想到这两天,还能和你如此相处,还能象个老朋友样说一说,聊一聊。本来预设的一个了结,变成了一个彻底失去方向的跨年小聚。恍惚茫然中,错过你的两个电话。第三个电话因为环境的恶劣与心里的彷徨失措正犹豫着是否要接,接踵而至的第四个电话就不得不接了,自然懂得你的心焦心急,始终是不舍得你的啊。环境实在糟,信号实在差,刚听到你的声音就断了,知道你已经在飞机上,也算稍许放心。

地铁上,瞪着你的短信失神,的确是totally unexpected new year. 可是以后呢?怎么去expect? 你说All your laughter and tears keep confirming one thing。是什么呢?是我一直渴望的爱吗?Forgive you,你又何需我的forgiveness?! 不爱我,你没有错;真要更爱我,也不是如你说的没有办法;不过是,你听从了你的心,选择了更难以割舍的罢了。错的,其实一直是我。需要你的forgive的,也是我。是我把你的完美世界颠覆在先。我又怎能忘记,我又怎能不心疼去年照片上你的骨瘦如柴,形容枯槁?!你让我心碎,我又何尝让你好过了呢?!是,我想和你一直能够说说话,就像这两天,已经很幸福。但是,我又怎么能忘记,你一次次将我从你的世界推出?那一扇扇向我关闭向他敞开的大门,我又如何能忽视?还有那些如幽灵般飘浮啃噬着我的话语,我又如何能忘却?!我好怕,真的好怕。怕一点点失去你,怕再也不能和你说说心里话,怕自己的依赖,怕自己的纠缠,怕自己的反复又反复...

选择,可以很复杂,象我们的从前;可以很简单,象我们这一次;可以很艰难,也可以很轻松;但所有所有的选择,我们都得背负着后果前行,没有回退键,没有undo键,也没有快进键...

我爱,告诉我,这一次,新的一年,我们又该如何选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