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10月30日星期二

疏慢

在电话与电话之间,有一些长久的间隙,渐渐的,我明白,那是你沉疴又至的征兆。

许是我多想了,这一次,从起始,似乎就品咂出一丝异样。五天的巴伐利亚孤旅,我选择了关机,彻底的与原有的世界隔绝,许是这样的选择误导了你甚或伤了你的心,从我落地的第一天起,就没有接到如常的问候电话。收到你卡片的短信,也是石沉大海。

一天又一夜,开始担心你宿疾又犯。熬到周六,还是音问杳然,忍不住致电询问,方知你为事所扰。问你何事而烦,你说待尘埃落定再细说;问你何劳可效,又是沉默。

似乎,又回到当初那种单向的需要、依赖、输出欢乐、隐藏伤痛艰难的时刻。

是我哪里疏漏怠慢了?

难怪有作家写道:天心不许人意,只要一个疏慢,就有果报。

2012年10月16日星期二

Oh, October! —— 暴走魔法森林

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实沉了。睁眼的刹那,一时不知身之所之、今时何时,倘能一直这样恍惚失忆下去,也不枉来此一遭。可惜,记忆慢慢来袭,一切尘嚣琐碎重又漂浮白昼的光线下,不容忽视。再叹气,起床洗漱,然后去餐厅享用home made的早餐。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,咖啡、果汁、酸奶、面包,应有尽有,只是自己的胃不再有从前的收缩弹性,没两三口,就饱胀得难受。

check out后,沿公路边的小溪一路走去车站。此行目的地是Hintersee,与Konigssee方向相反。吸取前两日经验,等车时折进超市补充干粮,找了一圈,拿着两袋salami结账,有点不确定是否就是你提及的奥地利腊肠。看看时间,不容再逡巡,坐上了车,窗外渐次展开的雪山美景转移了一路上胃的不适感,前排一对夫妻俨然又是中国面孔,先生扛着大炮左照右摄的,勾得我的手指也痒痒的。

到了终点,看到了国王三湖里最小的这一个。今天放晴,只是时辰尚早,被皑皑雪山环抱的湖面上,仍有薄薄一层雾未及散去,白的山,碧的水,黄绿红褚的树,披上一层纱,如梦如幻。湖边驻足,饱餐了美色,再翻出攻略,埋头研究路线。车上那对夫妻,俨然是看了网上同样的攻略,打算徒步Zauberwald到Ramsau教堂,见我落单,怜我同族,邀我同行。不知如何拒绝的我,只得跟随。好在那女子能言善道,没走几步,就知她是我的学姐,自己搞了个出版社,趁着此次德国书展,到欧陆大地走走,无巧不巧的,他们还来自新加坡。这最后的认知蓦然让我亲近稍许,闲扯的兴头,也高了不少。

“魔法森林”其名,总让我想起近年来大行其道的魔幻类小说。穿越其中,美景一一本来眼帘,五官忙的不可开交:奇峰、野瀑、虬树,枝干遒劲的参天古木,树叶不能完全遮蔽的湛湛蓝天,头顶时有白云飘过,脚下是簌簌作响的一地黄叶,耳畔是哗哗的瀑布声、风行林间的乐声,鼻尖是大地泥土的芬芳,垂下眼帘是溅着白色浪花蜿蜒前行的溪流,放眼望去是高耸入云的雪山。森林中非常静谧,迎面偶尔碰到一两对徒步的游客,相视一笑后,各行其道。

每一条岔路口,总有明晰的指示牌,告诉你此去的目的地,以及需要的步行时间。走着走着,我禁不住回想起人生的许多转折点,每一个转折点,都曾经有过两条以上的路,只是彼时彼处,没有这样的指示牌,明确的告诉我,选择的这条路会带我奔向怎样的未来,而我所弃绝的那一条路所通向的另一种未来,另一种人生,另一个不同的我,是否与我的梦想更接近。徒步两个多小时,除了开头与同行夫妇还偶有交谈,越走,越沉默,往事盘旋,思绪怎么也停不下来。有人说,追问过去,是老去的表征,是的,我已老,我的人生已无悬念,我过着连自己都厌恶的人生,也所以,我流连在已消逝的时光,恋恋不愿离去。

走着,走着,又见小桥、流水、人家,白色的Ramsau教堂远远矗立,提示着天下无不散的筵席。学姐夫妇要赶火车,意犹未尽的我则欲再逗留稍许,遂挥手告别,直腰开步,继续暴走,希冀着走出海阔天空。这样采风观土,心中原有的一径锁系渐次忽懈,确有分神之大用。 

再暴走一个小时,折回公车站,搭车去取行李,踩着钟点来到中央车站。一向准时的德国公交系统因为季节变换更新了时间表,去往萨尔茨堡的840晚点十分钟,临上车,投向这个美丽的小镇最后一瞥,奔向莫扎特的故乡。

2012年10月15日星期一

Oh, October! —— 风雨国王湖

因了贝恩票的时间限制,继续赶早班车的打算破灭。闹钟没设,睡到自然醒,一看时间,还有两个钟头要消磨,真是不比从前了,连睡懒觉的本领都在退化。

慢悠悠收拾好行李,想到自己方向感的缺失,决定等在旅馆还不如等在车站,时间宽裕,人会从容点。


果不其然,又迷路了。叹气,认命地拖着行李绕圈圈,天空飘着雨,灌了铅的两条腿不复昨日的轻盈,步伐沉重。


拿着咖啡上了车,托腮倚窗,看流动的风景——人来车往的。等火车终于动了,巴伐利亚的草原风景再一次尽展眼前,只是两天辰光,就有点审美疲劳了。因为是慢车,停的站多,又恰逢学校秋游,人群难得一见的川流不息。一群八九岁大的孩子挤在过道,兴奋得叽叽喳喳,心念一动,思念的引擎又轰轰做响,叹气,总是这样,关得了手机,断得了联系,忍得了寂寞,独独思念停止不了。


一个人流浪,看似潇洒,说起得意,苦涩却是时时轻噬,难以启齿。坚强的,总是外壳,脆弱的,还是难设防的内里。


听着音乐,情不自禁地想,若是很久很久以前,我选了另一条路会怎样?可是如今,生活已经是另一番模样了。真的好想你。你呢,是否也一样在想我?有没有可能,又要到什么时候,你可以不再是我的全世界呢?


在Freilassing下车,等着去Berchtesgaden的火车。一个中国面孔的女孩,拖着行李同样一脸茫然的比对着手中的纸张和车站告示牌,彼此对视,虽只字不语,已是心下了然,知是同路人,心里蓦然踏实不少。抬腕看还有时间,折进身后的候车室查看,再出来,发现那女孩已经和另外一个中国女孩交谈甚欢,看来自己“拒人于千里之外”的冷漠从不曾更改。默然地站在她们身边,片言只语飘进耳膜,对她们的来历行程已知八九不离十。

车来,旅程继续,渐渐的,山区展颜,草原不再。一个小时,不知不觉,已达终点。出了车站,雨雾中,阿尔卑斯山依稀可见,依山而建的旅舍房屋,错落有致。镇小,行人鲜少,无处询问,拿着打印的地图,左对右照,楞是失了方向。茫然地在雨中走了一会,远远看见一位行人,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,劈头就问,不得要领。礼貌有加的青年,指指密集的雨丝,领我走进电话亭,拿出智能手机,现场查询,那一刻,真是对日新月异的通讯手段和网络应用感激涕零。一番折腾,找准了方向,沿着公路埋头苦走,当时图这家家庭旅舍离中央车站只有数分钟步行距离,现在果然尝到其便利之处,唯二不便的是:没有人行道,穿越高速极其考验机警应变能力;旅舍大门的智能锁,楞是难倒了我这个好歹也算是来自国际大都市的人。

整顿好行装,雨越飘越大,借了伞,赶去汽车站,候车点人头攒动,多的是黄皮肤和乡音。车行15分钟,到了码头,碧绿的湖泊,象水墨画一样泼洒满视野,四面环山,水平如镜,清澈见底。冰川融化而成的国王湖由三个湖组成,Obersee是Konigssee的内湖,坐船可至,遗憾的是,此日不知何故,停航Obersee,坐船,最远只能到达St. Bartholoma。

船行湖上,景色瑰丽,犹如仙境,游人忙不迭地摄影取景,咔嚓声,闪光声此起彼伏。及至湖心,船长忽启天窗,收甲板,取小号,不知所以的游客停下动作,收声以待。乍听小号声起,屏息聆听,群山应答,连绵不绝,低沉悠扬,象寂寞在唱歌。

未几,已至终点。意犹未尽地下船,只见岸边的教堂白墙红顶,在蓝天绿水中相映成画。沿湖边小径,往国家森林公园方向行去,一路绿树掩映,黄叶满地,碧水击岸,驻足眺望,通透的湖水倒映着颜色层次极其丰富的群山,如诗如画,清幽绝伦。


可惜时间不允许,这片森林,只能浅尝则止。贪念湖水的美,沿湖岸走回码头,等末班船之际,在码头另一侧的芦苇荡穿行,直到船由远及近,才一步三顾地登船返程。


回到码头,无心观赏步行街两侧小店的乡土特色,匆匆赶去车站记下末班车的时间,算算还有两个小时的盈余,这才悠哉悠哉返还欣赏。只是德国人民太会享受生活,天色尚白,很多小店已经陆续打烊,回家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去了。远道而来的我,自然不甘心就此作别,反正回去也是一人,索性在这群山中漫游,尽情享受这天地之杰作,以求平静空澹之心境。


两个小时的徒步,上山,下湖,筋骨劳顿,万念俱简。奇的是,偌大一座山,林下不曾见一人,下午的济济人群,消失无踪。想来,是被这夜色清风冷雨,给催逼进温暖的室内了。





等末班车,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,可是四周依然寂静得惊人,饥寒交迫,明知时辰未到,渐渐的,依旧忐忑起来,直到公车的头灯穿透黑夜,悬吊着的一颗心才从喉咙口复归原位。到了旅馆,冲个热水澡,就着阿尔卑斯山流下的水,啃了点面包、salami果腹。钻进松暖的被窝,闻着似曾相识的香味,稍许就找周公去了。

2012年10月14日星期日

Oh, October! —— 阳光天鹅堡

天蒙蒙亮就赶早班车去 Fussen9 点到天鹅堡,订了 1045 的导游,算算时间,决定徒步上山。行人寥寥,有点忐忑走错路,好在一路走来,都有标识牌指向,更贴心的是,还标明步行所需时间,这样,时间管理就非常容易了。

久不运动,爬山没多久,就喘得厉害。因为有deadline,不敢松懈,埋着头一鼓作气地疾行,路程比预计的要短,半个小时,就到了观景台。俯视,巴伐利亚平原一览无遗,仰视,矗立于尘世中的迪斯尼著名城堡白墙蓝顶,如梦如幻。铁链围起的观景台,是摄影的最佳点,人群络绎不绝。走近的时候,心跳突然加速,头开始晕眩,难道近墨者黑,恐高症也能传染?!

拍完照,爬上城堡,依攻略指示,在城门左侧小店买了一张盖着天鹅堡邮戳的明信片,可惜自己没有这样的习惯,否则一每到一地,寄一张给某人,日积月累,也是一笔不菲的“财富”。

排着队进了堡内,边参观,边听语音导游。融合了拜占庭和歌特式的建筑特色的城堡,尽显LudwigII的浪漫主义世界观,可惜由于他的离奇早亡,城堡并未完全竣工。堡内天鹅饰品、雕像、油画、壁画比比皆是,就连盥洗室的水龙头,也是天鹅造型,他对天鹅的钟爱不言自明。那还是在他孩童时,听了天鹅骑士罗安格林的故事后,从此痴迷,此堡灵感,即来自此。此外,瓦格纳所创歌剧《罗安格林》,也为自己引来了最慷慨的资助者和最狂热的崇拜者。被称为“童话国王”的LudgwigII,不但浪漫,而且痴情,因为茜茜公主一生未娶,心上人远嫁之后,他用17年的时间,建筑一个梦中的城堡,纪念一段爱过的岁月,堡名的由来,是公主所赠天鹅之故。

出了城堡,继续前往玛丽安桥,横跨于山谷与瀑布之上的这座桥是远眺新天鹅堡的最佳处,很多经典镜头,就是在此取景。果然,狭窄的吊桥上,观赏摄影的人摩肩接踵。人群到此,多有折返。厌走回头路的我好奇的张望,只见峭壁处一段极窄的羊肠小径,往下看,是万丈高崖,往前,是崎岖不知何往,试着走了几步,只觉头晕目眩,心跳加快,脚底打滑,虽然此处不失为一个好的葬身地,虽然自己早已生无可恋,临到头,人的本性使然,还是贪生得打起了退堂鼓。

无可奈何,只得随大流折返,沿着瀑布盘山而下,满眼是苍翠的青色、斑驳的黄色、芜杂的红色、飞泻直下的银练,满耳是风吹树叶的细语、瀑布击石的歌吟,一时之间,除了行走,物我两忘。

走着走着,与上山的游人在狭窄的山阶处相遇,手扶铁链侧而相让,忽有一人手指路边铁牌,示意那是为纪念一不幸葬身于此的少年的,相视恻然。走着走着,辘辘饥肠,开始叫嚣,口渴尤其难当。走着走着,见到了农舍。走着走着,走回了出发点。两侧是各色饭馆,一路看过去,菜单相差无几。突然兴起,决定犒劳一下清汤寡水了一周的肠胃,于是随意挑了一家,点了闻名于世的 pig knuckle, 配了cold solw, bread dumpling,照理该点更著名的德国啤酒,可惜一向对啤酒不感冒,踌躇稍许,还是点了可乐。等身着民族服的德国大婶端了上来,看上去很“美”、听上去名头很响的猪蹄,吃起来实在不乍的。一如婚姻,幸福不幸福,也只有穿鞋的那双脚才知道。也难怪,世界上有那么多看上去不般配的婚姻,却幸福长久得一塌糊涂。

前面还饥肠辘辘感觉能吞一头牛,真的吃起来,没两口胃就撑得难受。看看满满一盆实在浪费,只能打包。往前没走几步,蔚蓝的Alpse湖就映入眼帘,左侧是一露天的咖啡馆饭店,看着悠游地喝咖啡吃大餐的游客,不禁顿足自己之前选择的仓促。悻悻的立于湖边,放眼四望,连绵起伏的山脉、葱郁茂密的树林、丝绒般平滑的湖水,清幽脱俗得让人惊艳。盘算了一下时间,决定弃悠闲取劳累,用脚丈量一下这Alpse湖的周长。

所谓“开弓没有回头箭”,走着走着,湖边坦途变成崎岖山径,途中乱石横立,湖底树根盘枝错节,阳光照不到处尽是泥泞,对每一落脚都是一种考验。一个不小心,失足滑下,求救无门,也算修成正果。一路上,同道中人,时有相遇。狭路相逢,一个微笑,一声 hi,刹那交汇,擦肩继续各自的旅程。湖水翠绿,树影绰绰,光影斑驳,水底的卵石和树根历历,这湖光山色,远眺近视,皆是美景。

这样一通暴走,历时4个小时,挑战着自己的体能极限。疲惫之余,郁积良久的心情倒是畅快了不少。
  
整整一天,除了午餐是败笔,一切都很完美。

2012年10月13日星期六

Oh, October! —— 秋色纽芬堡


白色铁鸟徐徐落停,开机,发完短信,旋即关机。与世隔绝的流浪,开始了。

再访慕城,两年前的记忆似被洗白,明明旅馆订的是当年的姊妹店,距离仿佛,找起来依旧费了一番周折。

收拾妥当,在Residenze和Scholas Nymphburg之间踌躇稍许,决定不重复当年的游程,先去市区的Residenze参观德国最大的皇宫居所,看看当年巴伐利亚的统治者曾经是怎样奢华的生活过。

从Residenze出来,搭U3顺路去了Olmypia Park,放眼所及,皆是绿荫黄叶,难以想象的是,旁边的奥运村曾在40年前发生过血案,玷污了奥林匹克精神与旗帜。站在小山丘,静默了一会,就再度搭地铁转公交去了Scholas Nymphburg。

Nymphburg既称夏宫,最佳访问季想是夏季无疑。上次造访适逢冬季,入眼一片灰色,这次赶着夏季的尾巴再访,入眼红橙黄绿青蓝紫,色彩层次丰富得让人叹息。同样是秋季,欧洲的植被色彩要比中国美很多,凡事不忘分析总结的你说是因为纬度的关系。在花园的左侧森林小径漫步同时,也一反寻常地四处拍照,以期驻美景,到时分享予你。 


走到脚疼,看看时间天色,想着明天的行程,决定放弃右侧森林的漫游,再搭城铁去了Marianplanz。市政厅的钟楼低眉静默地矗立在夜色里,俯视着脚下众生,吃喝玩乐。

2012年10月10日星期三

黄叶地,秋色连波

逃离,是主旋律。

想要的,无非是一个释放疼痛的地方。在陌生的国度,重新感受天地、世界。逃逸后的回归,或许还能有力量继续这泥沙俱下的不堪人生。

是以,放纵的度假,你为之命名“Oh,October"!

重游当日未能尽兴的Drottingholms slott,水还是那水,天还是那天,被“调戏”的鸭群戏水依旧,少了怒放的鲜花,多了连波的秋色,黄叶满地,人烟寥落,漫山遍野的树披满层次丰富的红黄绿,象一幅画。

散漫的走遍记忆里的每一寸土地,昔日的笑语如影随形,举手投足,恍若梦中,待要凝神四顾,才醒觉我的船长和大副,已是人去园空,无缘得见。思念到尽头,已是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

冷风吹,黄叶舞,品云淡,听流年,每个跳动的音符,都唱着每一寸时光中我对你的爱与哀愁,我的疼痛和遗憾。

沿着旧日的足迹,安静的行走,从天晴走至天雨,从皇后岛最南端走到动物园岛最北端,从晨起走至昏后,从温暖走到冰冷,思念淹没经过的每一片土地,重逢的风景,挤压着心中郁积难言的情绪。不解人意的光阴,似短还长。

无论逃到哪里,依旧是一只“囚鸟”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