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代的一粒灰

辞旧迎新之际，等我从沉溺的小世界探出头，发现王家卫执导的电视剧《繁花》突如其来的就成爆款了。除了周边声声入耳的热议，网上，两岸三地，也有足够喧嚣的声音。很少看内地剧集的我，也不能免俗的追起剧来。

初始的几集，在感慨王家卫镜头下的九十年代的老上海更像民国时代的上海滩，在惊叹电视剧还能被拍成类电影之余，总觉得宝总和李李太装了，对手戏情节单薄叙事碎片化，全程耍帅似的凹造型，令人厌烦；汪小姐太闹腾了，日常讲话像吵架，耳朵受不了；范总扮猪吃老虎的表演，黄河路老板娘们的羡慕嫉妒恨，超现实得过于小丑化。于是在第六集终于受不了弃坑了。

你转发的油管上张大春谈繁花，饭团里饭友众口一词的赞赏，让我反思自己是否又狭隘了？于是再次耐着性子入坑，希望能投之以耐心报之以回甘。不仅如此，随口一问，才知道家里居然还有金宇澄第一版的书泯然于书海，于是翻找出来打算追完剧后再看原著，一较高下。 

昨晚终于看到了电视的终局，原著也间杂着趁空翻了几个章节，坦白说，都不喜欢，都不是我的茶。

当然，对原著，有可能too early to say so。毕竟，张大春还是蛮认可金宇澄的”知而不言“的写作手法的，书中高频率出现的”不响“一词，充满缄默和暗示，蕴藏了世情看尽后的不声不响的苍凉通透。铿锵三人行也论及《繁花》一书就是语言比人物更重要，细节比情节更重要。认为金宇澄采用了类似清明上河图的细密写实主义写法，白描上海饮食男女的世俗世情，是在向二十世纪初新鸳鸯蝴蝶派小说《海上花列传》、《啼笑因缘》致敬。 也许此书的其中况味，是一定要读完全书后才能尽尝的罢。然而，开篇几章的碎碎念，你说我说他说，鸡零狗碎，颇让我倒胃口兼且退缩畏惧，是很有点不愿再搭时间和耐心进去的。踌躇几日，我终于决定弃坑。等哪天电话，我得硬着头皮向你坦白自己果不其然的俗，装都装不出来。😞

回到电视剧，经由王家卫的改编，除了人物还保留了相同的名字以外，剧其实已经与书无关了。他拮取的，是九十年代初的片段，彼时的上海，国门初启，经济刚刚起飞，股市正蹒跚学步，风险与利益遍地皆是：眼看他起高楼，眼看他宴宾客，眼看他楼塌了。一男四女的感情纠葛，有纯粹，有暧昧，有情，有义，有试探，有不响，聚散离合，乱花渐欲迷人眼。于是旁白言：”感情的事，源自天时地利，差一分一厘，就是空门“。

当那些熟悉的港台歌曲一一响起时，带回的，是整整一个时代的缩影，一个时代的情绪及怀旧。这些曾经击中过我们心灵的歌声，是我以为的全剧的亮点。

王家卫的电影，细想想，到终了，都只是为了说一句话：再也回不去了。

繁花落尽，是时间的灰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