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访西湖,心情惨淡到不能自已。夜深人息,我象个幽灵,独自游荡在泛了黄却固执不愿翻过的岁月书页里,流连忘返在散漫的衣食住行的细枝末节中。
衣:
彼时天气更炎热,背包轻易得就在T-Shirt上印出痕迹。轮换着背,也只是让湿了又干的地方再添几分盐痕。
归家后,收拾停当,直起腰看晾晒着的两条牛仔裤,裤型类似,色系相同,大风起,裤脚相互交缠,让我突然想起湖中绕颈相依的鸳鸯,心中一晒,笑自己的荒唐念头。
食:
烈日的午后,躲在人烟稀少的素食店,庆祝你的骄人成绩。看你满足得大块朵颐,听你神采飞扬的侃天聊地,心里被填得满满的,平日急欲离开的残羹冷肴也突然安静得成为“一景”。
自己迷糊,害得我们在杨公堤无景无色的公路边做暴走一族,错过晚饭时辰,你的胃开始疼。翻出饼干,看着你皱眉吞咽,心有点疼,越急越找不到路。
终于在堤边找到一家不曾打烊的饭馆,侍者奇怪我们胃口之小,或者以为我们是悭吝者,只点了醋鱼和手剥笋两样,我们坦然得在目光巡礼下吃得津津有味,看到你的眉头逐渐舒展开,揪着的心也跟着缓缓松开。
蜷缩在真锅的沙发里,窗外阳光明媚到刺眼,窗内心情灰暗到极点。听你款款说起的将来,自己所能参予的局限,食欲尽失。
住:
宾馆空调温度很低,身体一向虚弱的你冻得瑟缩不已,我从不忍旁观却苦无良策,到呵退心魔鼓足勇气自荐,到一路争执一番拉扯睡意全无,到如愿相拥取暖时的拘谨胆怯,心情过渡象跑马拉松。后来也证明我是对的,我是热得如在火炉,但顾忌着惊醒你不敢稍动,你倒好,另一侧身体贪图凉爽露在被外,弄得人看着沉睡如孩童的你又好气又好笑。
行:
去时的甜蜜相依,耳边的轻吟浅唱,时间的飞驶如电,归时的若即若离,忐忑惶恐,度秒如年,对比鲜明到象黑白两色画,至今栩栩如生,纤毫毕现。
还有,还有更多:
限于时令,昼伏夜出。薄暮如酒,行经曲桥,被水面反射的光线照得突然有点眩晕,快步走上陆地,回头看,你正驻足拍照,夕阳薄暮,水波潋滟,远山青翠,轻舟一叶,更是给照片添上一抹古意,看着你,感慨你自称的“皮毛处处”,也没放过你眼底的一丝得意。
七夕夜,柳堤边,长椅上,轻轻的电话铃音剪碎的静谧醺然,其后自己的尴尬苦涩,于是有意无意用沾满风油精的手指揉搓眼角,刹时而起的热辣刺痛顿时盖过了从深处浮上心头的安静的妒意,闭眼良久,辣意早消,还是不愿睁开。
彼时的心情,就这样在一步复一步的脚下一一浮现。还有你的各种各样的声音,话语,文字,交织在一起,汇成一股巨大的洪流,在胸腔内呐唤着你的名字,咆哮着我疯狂的思念。
只是,景依旧,人事非。
两个月的煎熬,常常会猜想再听到你的声音的我的反应,就象每晚为自己讲睡前故事一样,设计好种种开局,在梦境的边界等待结局。我会崩溃吗?我会泣不成声吗?我会泪如泉涌吗?我会逃吗?我会瑟缩胆怯吗?
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前晚在湖边思念这首歌唱得太响太久,隔晚真的就听到恍若隔世的声音。眼泪,因为压抑太久,变成化石,永远留在我的眼眶中;语言,因为失练太久,变成沙铄,散失在风声。没有,什么真情流露的场景都没有发生,人群环伺中,我“冷静”得似乎和前一秒无差,不得不。也只有自己知道,灵魂已经抽离躯壳,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自己。坐在湖边大树下,看得见别人的嘴唇在翕动,耳膜也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空气的振动,只是,捕捉不到字,词,意。瞳孔,也失去了聚焦的功能,人影模糊得象雨雾中的西湖。
再后来,又是一个人数小时不知疲倦的行走。多了一些些问号,多了一点点期盼,多了一点点抚慰。
在我思绪后面,在我睡眠边缘,我知道,我体内的那个时钟又被restart了,嘀嗒作响声听来象极了炸弹上的计时器,唯一的区别,后者是倒计时,而且有个确切的终点。确定性减少了不确定未知带来的焦虑不安;然而不确定性,总是要比确定的结果给人多一点希望期盼,哪怕再渺茫。自从两年前,这个时钟被启动,自己就似乎一直在玩这个“游戏”:铃声响,reset;挂断线路,restart。心脏,似乎也不再安分守己得呆在固定的地方,而是从restart那秒起不断在胸腔攀升到喉咙口,在reset那刻,重重的落回原地,舒展一下。然后从头再来。只是,时间的量度,渐渐的从秒,到分,到小时,到天,到周,再到月……只是不知道,会不会最终延长到年?
回到日常的轨道,看到安静得躺在信箱三日的信,才明白电话为什么会响,才知道彼时的另一种预感更灵验,自己总是不可救药的“乐观“和拒绝变化。
你听,思念在唱歌。怎样才能让它暂停呢?
2008-08-30